“哪里。”戈冰剑谦虚了几句，联想起所长对他的不冷不热，忽然生起一股凉意，莫非他的到来……

    ……

    不过，自那次挨批之后，戈冰剑愈发对罗所长敬而远之了，他一天到晚难得挤出一丝笑容，看所里好几个人都有些畏惧他，几乎没有人敢跟他开玩笑。

    “郭所长，怎么看起来大家好像都蛮怕罗所长的？”有一次戈冰剑悄悄地问郭副所长。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戈冰剑发现郭副所长这个人很随和，很豪爽，从他的身上还可以看出军人的气质、军人的情感。郭副所长自己也承认，他喜欢制服，不喜欢穿便服，习惯部队那样严谨而单纯的建制。所以部队一转业，就主动挑选了公安机关这个准军事部门。他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劲头，跟着他，戈冰剑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也不遗余力，很乐意教这个比较谦虚的“徒弟”，所以在他面前，戈冰剑还是没有什么遮拦的。

    “他呀，就这个脾气，他干公安也二十多年了，风风雨雨经历过不少，还当过刑警队长，脾气自然见长了。像一般的人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多着呢。”的确，戈冰剑不但好几次看到罗所长在对“土匪”大发雷霆，就连涂建宏、刘建华都曾经被骂得不敢吭气。看来他上次因跑人一事被他这样批评还算是客气的。

    “不过，他这个人性格是有些急躁和刻板，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做事还是雷厉风行，果断干练，业务能力是没得说的，而且工作上很有一套。”

    戈冰剑想起了他在县局报到的时候罗政委说的话，看得出局领导对罗所长的评价也很高。

    “小戈呀，你刚出校门，还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了，现在你就是要把握一点，做好你份内的事，老老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其他的一概不要去管、去说。你是一个外地人，尤其要注意，知道吗？”

    戈冰剑感激地点点头。

    “我和他以前共过事，那时他做事风风火火，下乡办案，抓人抓赌，也很带劲，只不过在有一次抓捕行动后，他就变了很多。”

    “是吗？”戈冰剑有些疑惑不解。

    “那一次，他被村民抓住打了个半死，差点连命都没有了。”郭副所长顿了顿说。

    “还有这等事情？”戈冰剑惊讶不已。

    “是的，就是在前几年，我当时就在他手下。有一天晚上，我们到一个村庄抓捕一个在逃的抢劫犯罪嫌疑人，人刚从房子里带出来，那嫌疑人的家属就鸣锣报警，罗所长意识到大事不好，马上叫我和其他人将人先带走，他留下殿后。就这样，我们撤离了村庄，但他却被赶过来的不明真相村民五花大绑地吊在村口的树下，男的就对他拳打脚踢，女的就往他身上吐唾沫、丢垃圾甚至将月经带绕在他的脖子上，折磨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局里派人来解救的时候，他已被打得不省人事。”

    “……”戈冰剑抽了一口冷气，如果这些话不是从郭副所长口里说出来，他是断然不信的，警察不但被打，还被如此侮辱，这可是闻所未闻呀！

    “这正常，说不定你以后也会碰见。就拿我来说，我也经历过。”郭副所长轻描淡写道，“我参加工作以来也遇到过多次，有的甚至规模相当大。比如有一次县局为了处理白云乡某村村民打伤与之有山地纠纷的别村村民的问题，由局领导带领刑侦、治安、当地派出所等单位二十余名年轻力壮的民警白天进村抓人。我当时在派出所，参与了这次行动，当我们将人刚押出村，准备上车，就听到村里一阵锣鼓响，很快从村里追出一两百名老老少少，将我们团团围住，要求我们打开手铐放人，任凭你怎么解释劝说都没有用。很快，村民们就开始动手抢人，我们自然不让，顿时拳脚、土块、砖块朝大伙飞过来，好些个民警，包括局领导都受伤挂彩了，我的腿部也被一块砖头打中，红肿出血。有民警拔枪朝天鸣放示警，可即使这样仍旧不能阻止他们的暴力行为。我们的队伍很快被村民击散，有两个民警跑得慢，被村民抓住，绑进祠堂，直到乡政府领导进村陈明利害才放出来。当晚，县委政法委组织全县公检法以及政府干部三百多人进村抓人，几十名骨干分子受到法律制裁。两年前，在处理两村纠纷中也遇到类似情况，蛮不讲理的村民把民警追得他们满山跑。而因为进村抓赌、执行治安罚款任务被打伤的民警更是比比皆是。”

    “为什么会这样？警察也敢打。”戈冰剑瞠目结舌。

    “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归纳起来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村民贫穷与民警罚款的矛盾；二是村民为了维护本宗族、小集体利益而与处理纠纷的民警产生的矛盾。”

    “那个事之后，罗所长住院就住了几个月，跌打损伤的药吃了不少，一出来，身体受到很大影响，其实他以前没有现在这么胖的，看来是药补的。之后他人没有以前那么有劲了，性格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唉，其实这么多年来，局里领导一直对他很欣赏，本来这两年想把他提为副局长的，不知怎么弄的，泡汤了。”

    “为什么上不去呢？局领导不是对他很器重吗？”戈冰剑打破砂锅问到底。

    “提拔局领导哪里是局里说了算？而且他吃亏还吃在年纪大了些，文凭也只不过是初中文凭，明显缺乏竞争实力，看来要想再搏，的确是比较困难。”郭副所长突然拍拍戈冰剑的肩膀，“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有希望的，毕竟是组织上跟踪的培养对象呀。”

    “哪里。”戈冰剑谦虚了几句，联想起所长对他的不冷不热，忽然生起一股凉意，莫非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