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瑞初认真地道:“以额娘心地,虽一向与五姐额娘不睦,但从前对她大概也是有过怜惜的吧。” 敏若听了不禁莞尔,摇头道:“崽啊,你额娘我可不是什么圣人菩萨。自己还在泥潭里,又谈何怜惜?” 瑞初目光平和地注视着她,专注地聆听她言语,静默未语。 敏若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继续道:“不过是你额娘我比起看不惯她,更看不惯你皇父和如今咱们脚踩的这块地方罢了。你就权当额娘老来叛逆吧——总归这鬼地方,额娘觉得也就索额图、隆科多那几个玩意配得上。” 瑞初虽然生得晚,架不住年少聪慧几乎生而知之且记性好,对敏若和索额图的恩怨也略知道些,隆科多的底子便更瞒不过她了,因而瑞初很快便理解了敏若话里的意思。 瑞初望着敏若,口中温声答应,“额娘说得是。”心中却有些酸涩,又燃起万般斗志。 她低声道:“皇父的身子愈见不好了,额娘……再过几年,女儿接您去江宁,您看看女儿住了许多年的江宁。知予能力很强,等微光正式开门招生,届时的江南,定然又是一番新气象了。” 有些事不是一所书院就能改变的,但积年累月的积攒,却可以在有一个爆发点后喷涌而出。 敏若笑眼望着她,含笑点头。 有这一遭并不在敏若早早的预期当中,所以她很是忙了一夜,将要给蓁蓁的两味药都配齐了,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存货——康熙那边香已用了两日,后续用量可得跟上。 虽然如今那一步棋也可以不走了,但让康熙继续在梦中见一见旧年旧月的故人,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坏处。 而且康熙越不顺心,她越痛快不是吗? 在这关头疑心法喀,大搞试探人心那一套,他也不怕真翻了车! 如蓁蓁,以及许多人所预料的那般,第二日一早,乾清宫宫门大开,开始召见臣工,处理政务。 康熙到底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让天下人人都知道,在他病危的关头他的儿子们都想着篡位争权,不然他也不会在确定三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三人的野心、摸清了他们的底子后直接出手中断了他们的行动。 这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到台面上的意思。 他的臣工们自然都是揣摩上意的熟手,知情识趣地没有纠结那些事情。 康熙给三个儿子一人一个夺爵幽禁大礼包后,这件事在明面上就算过去了。不过朝中的清洗还没结束,康熙手中的刀在明晃晃昭告朝野,他虽然老了,却并未失力,没到人能欺他老无力①,妄图搅乱朝纲的时候。 钮祜禄家在明面上看来是行为妥当,果毅公府圣眷更浓,开年给法喀和海藿娜、舒窈的赏赐都是头一份,并在与臣工闲谈时亲口称赞法喀乃“忠义之士”。 然而与此同时,几十年来一直身在中枢,以銮仪卫指挥使之职行走为康熙办事的富保却被派遣外任,虽一上任就是封疆九大吏之一的一方大员,但富保一直以来在京中可是专门为康熙办事的。 这其中的深意又很值得朝中的大人们揣摩一阵,猜到前一阵子康熙故意设套的行为、并知道了一些内情的四阿哥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从此与法喀来往更为小心。 富保对此接受良好,临行时又笑眯眯地与法喀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回可体会到了。”顿了一顿,又郑重道:“日后京中风雨,弟不能与三哥共担。我所清楚的皇上势力部署三哥皆已知道,暗中部分我也在悄悄打探,这一回终于摸到一些马脚,只怕打草惊蛇,未敢动静太大。 待有结果之时,三哥在京,他们也会将消息先递给三哥了。皇上年迈,朝中风云变幻,波涛诡谲,皇上对咱们家也早生疑心,如此算来有此一遭也算是福,阴差阳错,反而令皇上对您放心了些。惟愿三哥谨慎周全,谋得平安。” 法喀拍拍他的肩,道:“这些年你在京中辛苦了,去外面也好,总比京中自在些。京中有我坐镇,你放心。” 富保笑笑,又极郑重地对法喀一礼,“兄长保重。” 他以弟礼拜兄,又是拜钮祜禄氏果毅公一脉的家主。 无论朝中的风浪如何,果毅公府一脉的大船,由法喀掌舵乃是众望所归,他们兄弟皆心甘情愿听从法喀安排调遣。 法喀道:“你也保重。” 舒窈一向身子康健,这一遭来回折腾却也未曾有什么病状,只是海藿娜放心不下,仍在公主府里照看陪伴她。 稍微消停下来后,洁芳便带着芽芽与弘杳入了宫。历练两年,芽芽气度愈发沉稳,也隐隐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敏若见她如此,心中也感到欢喜,握着她的手关怀几句,又嘱咐:“素日你跟着你十二姑姑多,多看着她些,能替她分担的也多分担些。” 舒窈那干起活来不要命的架势谁见了不怕?海藿娜就是为了这个,才不放心地一直守在公主府。 芽芽心里有数,听敏若这样叮嘱便笑眯眯点头答应,道:“玛嬷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十二姑姑的。” 后头瑞初正在收拾行李,她很快便要回南——蓁蓁那边也等不住了。 乌雅殊兰早在康熙“醒来”的第二日便被毒酒赐死,一口薄棺殓了,宫中被赐死的罪人本不会有什么好去处,蓁蓁在自己的庄田山地上为乌雅殊兰筹备了坟茔,内务府的人有些是顺从她行事,有些是乐得省事,一切进展顺利。 乌雅殊兰先已服了药,被蓁蓁养在外面的深宅当中,有两个外头调来、未见过德妃的蓁蓁心腹照顾,看诊的郎中是瑞初的人手,一切筹备周全,只待南下。 而她明面上的行为也为她着急南下的行为侧面做了些解释,短短一月之间,先是没了最疼爱她的玛嬷,又死了额娘,伤心之下,想要离开京城逃离伤心地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何况蓁蓁本就有南下的规划,只是前两年因太后的病耽误了罢了。 蓁蓁大病一场,康熙虽有些不满她未留下送太后出殡,到底怜惜这个女儿在这段时间深受打击,点头同意了。 而瑞初那边则更简单,她借着八阿哥的人手在江南搅了点浑水,虞云应对艰难,弄出来的麻烦专业对口,她回去主持大局是理所应当的。 就这样,踏着初春的薄冰,瑞初与蓁蓁走上了南下的路,另还带着一班微光的人马。 时已是康熙五十七年。 康熙病势积重,经久方愈。他如今对这群儿子都抱有十二分的不满,十四阿哥行为出格,作为同胞兄长,四阿哥本也讨不得好,但不知是因为四阿哥行为低调,还是故人夜夜入梦的缘故,康熙到底未曾迁怒于他,只是态度平平。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