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饭桌上有些安静。 林徊夹了一筷子炒韭菜,这是她以前从来不吃的菜,她试着嚼了几口,觉得难吃,就吐在了桌子上。 江崇的筷子顿了一下,视线慢慢上移,落在林徊的脸上,冷眼看她。 林徊看了回去,眨眨眼:“我不喜欢吃韭菜,我答应你不浪费粮食,但不代表,我连不喜欢的菜都要吃吧?” 江崇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半晌,他才收回了视线,继续扒饭。 林徊鼓了鼓两腮,笑起来:“江崇,你怎么这么喜欢韭菜,每个菜里都放了韭菜……韭菜的功效有什么……嗯,壮阳?” 江崇抬起眼眸,冷了声线:“你几岁?” 林徊还是笑眯眯的:“成年了呀。怎么了,成年人还不允许说‘壮阳’这两个字吗?就允许你吃,还不允许人说吗?” 江崇伸长腿,靠在椅背上,看不出喜怒:“以后在我这不许。” “霸道。” 林徊支着下巴笑着看他,原本还想说什么,对上了他黑沉沉的瞳仁,一抿唇,还是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吃完中饭,江崇在院子里敲敲打打的。 林徊中途出去看了他一次。 他穿着背心,鼓着肌肉,绷着腿,踩在粗糙的树干上,背对着她,弓身锯着木头。 林徊眨眨眼:“你今天不出门吗?” 江崇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扫了她一眼:“嗯。” “你锯木头做什么?桌子?凳子?” 江崇没吭声。 山里风大,一刮来,院子里的细小木屑就四处乱飞,有些飞进了林徊的眼睛里,她揉了揉,眼睛里就有了一些红血丝。 江崇用余光瞥到,侧过脸:“你进屋子里去。” “不要。”林徊走过去。 她站在江崇的前方,背对着他,弯腰去拿放在地上的一堆工具。 她刚从炕上下来,没有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长袖,短短的,一弯腰,就露出了一截雪白透亮的细腰。 腰窝深陷,背脊的凹弧分明。 江崇的视线顿了一下,然后迅速移开,皱眉:“风大,进屋子里去,你穿得太少了。” 林徊还是没动,偏偏不自知,继续弯着腰,翘着臀,兴致勃勃:“这个是用来做桌脚的?我上幼儿园时也做了一张凳子,那是我爸跟我一起做的……” 她说话的同时,衣服越发地往上缩。 林徊根本就没意识到男女有别。 江崇语气重了一些:“林徊,叫你进去,听到了没?” 林徊愣了一下,直起身:“进去就进去呗,你干吗喜怒无常?” 她也觉得冷,翻了翻眼皮,抖了两下,趿拉着拖鞋进了屋子。 比起屋外的寒冷,屋子里的温度又格外高。 前几天她和江崇抱怨过屋子里太冷,然后他把炕火烧得旺盛了,屋子里就又显得太热了。 林徊在炕上躺了一会,后背都有了热汗,她干脆爬起来给自己换上短裤,这才舒服地重新躺了回去,斜靠着床头,低头看着从江崇家翻找出来的几本小说。 她正看得起劲,屋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林徊不耐地喊了声:“进来!” 江崇顿了顿,推开了门。 他垂眸去看她,一眼便看到了她随意跷着的长腿,她的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又长又细,皮肤晶莹剔透。 她穿着的短裤很短,又有些宽松,白皙的长腿这么一跷,短裤就滑了下去,变成一团。 林徊没听到江崇说话,于是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他:“找我干吗?” 江崇没吭声,用大掌把房门彻底推开,转身弯腰,单手将放在门外的一张桌子扛了进来。 这张桌子明显是刚刚做好的,只简单粗糙地磨了磨,表面还有许多突兀的木刺。 江崇把桌子放在了林徊炕边的空位,他比对了下高度,蹲下身,敞开腿,大掌抚过边刺。 林徊来了兴趣,从炕上跳了下来,眼睛弯了一下:“你给我做的桌子?” 江崇粗粝的手握着磨砂纸,继续磨着边缘的倒刺,林徊的手刚要摸上去,他皱了眉:“别乱摸,有刺。” 他顿了顿,吩咐:“你去外面拿一张桌布过来。” 这些桌布没一张好看的,透着浓郁的乡土气息,上面的图案不是红色小碎花,就是绿叶配红花。 林徊没得挑,随便拿了张回去,递给了江崇。 江崇已经磨好了桌面和桌腿,站了起来,大手摊开,背微弓,将桌布铺在了桌子上,细致地将桌角的每一处都按平。 林徊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这是你给我做的桌子?” 江崇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徊抿抿嘴,抑制住了嘴角的笑意,但是眼睛里的笑意无处掩藏,她看了眼江崇,软了声音:“你给我做的啊,还不错,也算凑合了。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手工活做得也很好的,你怎么突然想给我做一张桌子啊?” 江崇瞥她一眼,扯了扯唇,似乎噙着笑意:“你学习没有桌子。” 林徊:“……” 居然还要学习。 林徊没想到,江崇来真的,她也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反抗。 平时,学校几个老师缠着她补课,都被她甩开了,她就不信她甩不开江崇。 江崇只有晚上才有空在家,傍晚,看准了他快要回来的时间,林徊就去隔壁院子找老奶奶家的小姑娘玩。 小姑娘挺怕林徊的。因为林徊的五官看着秀气乖巧,黑发柔顺,但表情冷淡凶恶,还经常抢她手里的东西吃。 林徊推开院子的门,看到小姑娘坐在院子里玩皮筋,便坐到她的旁边:“给姐姐玩玩。” 小姑娘不愿意,但迫于林徊的淫威,还是不情不愿地递了出去,小声道:“徊姐姐,你轻点玩,这是奶奶给我的。” “知道。” 林徊玩得很小心,弄出来的花样也很好看,乐得小姑娘眼睛弯弯,直拍手。 院落的木门被人推开。 林徊抬眼,余光瞥到门槛处大步跨进来的黑色身影,江崇肩膀宽阔,腰腹精瘦。 她立马站了起来,手一紧,没注意手上的力道,皮筋被绷断了,小姑娘眼里的泪水立马就流了出来。 “徊姐姐,坏蛋!” 林徊无暇顾及,转身要往栅栏的另一处跑,身后却响起一阵沉稳又快速的脚步声,很快她的衣领被来人拽住了,像拎小鸡似的,轻而易举地就被提了起来。 林徊扭头,挣扎着,皱紧了眉头:“江崇,你是野人吗?放我下来。” 江崇的黑眸波澜不惊,手臂的肌肉鼓起,线条流畅,他侧头看她,沉声道:“回去学习,还有,跟妞妞道歉。” 林徊被人提着,深呼吸一下:“你先放我下来。” 江崇还是没松手,薄唇抿成了直线。 林徊没办法,再一次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有些烦躁地看向了妞妞,好半天,才说:“好吧。妞妞,对不起,我明天给你一条新皮筋成不?我那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我全都给你,高兴了不?” 小姑娘拽住了林徊的衣摆,睁着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眼睛,看的却是江崇:“江叔叔,我不要皮筋了,我能和徊姐姐一起学习吗?” 林徊:“……” …… 昏黄的灯光下,火炕的对面是一张盖着大红大绿桌布的桌子,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乖巧地坐在桌子前。 整个村庄陷入沉寂,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夜空格外纯净,透着幽深的蓝,显出了宽阔和缥缈。 林徊不喜欢学习,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侧脸恬静,却半天也没翻过一页,一直在走神。 反倒是妞妞,学习得很认真。她上过一年小学,已经有了启蒙教育,但因为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爸爸意外死亡,现在只剩下年迈的奶奶照顾她,根本就没办法让她去镇上上学。 她难得有看书的机会,目不转睛,小手小心翼翼地翻过了一页。 林徊支着下巴,眼眸漆黑,斜眼看她:“妞妞,你看得懂吗?” 妞妞很认真,她眨着眼睛,诚实道:“我看不懂,但是江叔叔说他做完晚饭会来教我。” 林徊嗤笑了一声:“你江叔叔就是个文盲,他什么也不懂。” “江叔叔说你懂。”妞妞说话的同时,抬起了头,眼睛纯粹得如同墨色夜空一般,亮晶晶的,闪着崇拜,“徊姐姐,江叔叔说你上高中了,那你会教我小学的知识吗?” “会……不会。” 林徊在吹牛之前,连忙改了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上学期期末考试没有一科是超过三十分的…… 她白皙的脸上难得地飞起了两朵红云,仿佛要滴下血来。 妞妞闻言,有些失落:“徊姐姐,你是不是不肯教我呀?大牛说我很笨,让我学习只会浪费钱,所以奶奶才不让我去上学。徊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笨呀?” “没有。”林徊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教我呀?” 林徊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嘴巴笨得不行,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硬着头皮说:“行、行、行!那我……教你!” 妞妞很兴奋,圆圆的眼睛非常清澈:“江叔叔没有骗我。” 林徊眯起了眼眸,挑眉:“妞妞,你怎么叫江崇江叔叔,叫我徊姐姐啊?这样的话,我的辈分比他小,会让他占了便宜。” 妞妞迟疑了以下,小嘴轻轻动了一下:“那徊……徊阿姨?” 林徊卷起书打了她的头一下,睨着她:“我才十八岁。” 妞妞眨眨眼:“那江……江崇哥哥?” 林徊想到江崇那皮肤粗糙的汉子被叫哥哥,抖了抖鸡皮疙瘩:“算了,要不,你叫我老师?” 妞妞很上道,立马大声道:“徊徊老师,晚上好。” “妞妞同学,你也晚上好。” “徊徊老师好!” “妞妞同学好!” “徊徊老师,辛苦了!” 林徊说:“哎呀,客气、客气,老师不辛苦!” “徊徊老师,这个字怎么念啊?” 屋里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 少女的声音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语气里有着嫌弃的不耐烦,却又会细致地讲解;而小女孩,则在弄懂知识点后,小声地、乖巧地应和捧场。 “徊老师,你真棒。” “那是必须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考年级第一名。” “徊老师,你会唱歌吗?” “会,唱歌、跳舞、画画、下棋这些就没有我不会的。” 屋外有人影站立片刻,微微垂眸,轮廓清晰深刻,身材挺拔高大,轻哼了一声,指尖闪着一点红光,将烟放到嘴里,深吸了一口,然后掐灭了烟头。 江崇敲敲门:“吃饭。” 屋里少女的吹牛声戛然而止,停顿了好久,林徊被拉回到现实里,她干巴巴地应道:“来了!” 吃饭的时候,两个女孩子话多,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妞妞扒了口饭:“徊徊老师,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呀?” 这个问题,林徊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了。小时候她有很多梦想,音乐家、舞蹈家、老师,还有设计师,她都想过,后来,她就只想花光她爸的钱,挥霍她爸的家产,赶跑江崇的姐姐。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