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四方楼-《屠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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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琰一边聆听着周洛的解释,一边静静地沉思,静静沉思……若有所思……若有所思……,忽然发出石破天惊地一击:“那我们自己开个政府好啦,你就不用理他们了!”

    “咳!”自我感觉良好的周洛即使以他气走十二重楼,沟通天地之桥,领悟先天境界,金丹大成的真气修为,竟然也在最简单基础的呼吸之间走岔了一口气。“自己开政府,你当是酱油铺还是茶叶铺?那个是个政府,不是洞府!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周洛睁大眼睛惊诧莫名的时候只听见琰又说了一句。

    “以前穹庐散人是散仙的时候就最讨厌三十三天指手划脚,所以自设焚璃仙宫,统领天下群仙。山河表里乾坤图原本就是为将来自成一界预作的准备。现在三十三天不见了,正是大好机会!可惜找不到神仙,我们离成仙还早得很,那就先设个政府好啦,反正是差不多的东西!”  琰的眼中闪出惊喜的神光,靠近周洛,枕着他的大腿绘声绘色地描述未来新天界的架构。

    看得出来,琰的**倾向是有传统的。穹庐散人原先设计好的那一套被她描述的有声有色、活灵活现,大概没少被灌输。至于周洛对于另立中央确实没什么兴趣──即使他最雄心万丈、壮志凌云的时代,这也不是他排第一位的理想。至于现在周洛也没有太多幻想。琰的话语挑动了周洛的某根心弦,“推翻重来不是什么好主意。拉拢一部分,打倒一部分,发动人民斗人民,这是哪位伟人的智慧呢?……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这……不是……‘和平演变’?”  周洛惊诧地发现自己绕到了一条千万人走过的老路上,  “方妤上次对李叔叔说过‘更进一步’,秋孤叶忽然改变原则跑去四川会见秦副司令,难道真有这个主意?他们的实力,要取代现政府管理国家也许很难,可是选择扶植一派倒不是不可能的事……”

    思绪一旦发动就不受主观控制,顺着开辟好的路径胡思乱想下去。周洛侧卧在琰的身旁,两颗睿智的脑袋天上人间各自勾画着遥远的未来,不知不觉的越靠越近。

    琰的头发相当柔顺又十分富有弹性,捏在手里象柔软的丝棉,又象缎面一样顺手,柔发深处,耳边的轮廓露出一点点白生生,美玉玲珑。使周洛不觉伸手划过、摩挲。她的耳廓相当的敏感,每次轻柔地抚摩碰触都会引起娇小身体轻微地颤动。呼吸着琰身上散发的清新的气味,周洛感觉到一股热力顺着身体延伸。

    他很快地惊觉过来,两人间的情形已经相当暧昧,头挨着头。少女富有弹性的身体几乎整个被周洛抱在怀里,给他不同寻常的娇媚感觉。耳斯鬓磨,肌肤相亲,周洛身体许多位置同时接触到温软的感觉,琰高于常人的体温刺激着周洛的感官。琰身上淡淡的清香传入他的鼻孔。这是一种十分好闻的自然清香,如同早晨的林木,阳光下的芳草,幽淡而充满了旭阳的温暖热力,自然温润着人的神经。

    但在此时这是最糟糕的。周洛小心翼翼地抑止血液向某个方向的流聚,不着痕迹地抽动被压在琰脑后的手臂。

    琰忽然转过头来,“轰”,两人四目相对。

    鬼使神差,周洛伸过头去在琰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她白玉雕成的脸颊上迅速扑上一层红霞,一张小脸上满是错愕。两人暧昧相拥,四目相对,慌乱、惊愕、害羞、恼怒,一瞬间周洛在琰明亮的双瞳里看到许多情绪闪过,最后混绞为两团火焰在她的眼里燃烧。

    周洛心里闪过一道警讯。

    “  你混蛋!”当他的身体还没从僵硬中调整过来的时候,琰充满活力的娇躯已经挣出他的手臂,从床上弹起,重重一脚踹在周洛小腹。随即化为一团红芒四射的火焰,由床上消失不知何处去了。

    房中焰火瞬息绽放,道道流曳的焰火象鲜红的条形花瓣,落雨似的散落。当火焰碰触到室内的家具陈设的时候,火光迅速燃起,星星点点闪烁出金红色的微弱光芒。黑暗中,象朵朵放射出微弱金光的红花。

    火光散尽,除了上方的顶灯在琰跃起时损毁,那些恍似燃烧的碎焰没有对房间里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室内陷于黑暗没有声响,一点点柔和的星月光芒顺着窗菱透了进来。

    眼泪和鼻涕仓惶地从他眼眶、鼻腔中夺路而出,周洛小腹疼痛,五脏六腑好象翻了个个,肠子绞结在一起,全身真气也不受控制地在经脉中乱撞。他心痛如绞,彷徨、无奈、焦急,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忽然对琰作出那样的举动。琰的含愤一脚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周洛全身震颤动弹不得,他也无心调理真气,羞愧象焦灼的火焰煎烤着他的心灵。倒卧在黑暗中的地板上,周洛内心掀起万丈波澜,各种痛苦交相侵袭,肉体上的痛苦反而舒解了心灵的重压。剥去了金丹级高手的外衣,周洛才察觉自己原来还是那么脆弱,一段时间积累的心理压力完全爆发出来。痛苦、无奈,茫然不知如何的焦虑,他蜷缩着身体,冰凉的地板似乎是他唯一能亲近的依靠。所有的阴暗、负面情绪由心底翻起,周洛面色变幻,时而狰狞时而害怕,人事牵牵绊绊,令人头大的勾心斗角步步杀机……“什么国家主席、天下第一,惹恼了老子叫你们通通去死!”  一股暴戾的凶意由周洛心中升起,真恨不得什么也不想,摧毁看见的一切;有时又想抛开一切,躲到山河表里乾坤图中闭关修炼个三五百年,一了百了。

    …  …

    直到身体上的痛苦渐渐消退,周洛才从心灵的噩梦中解脱出来。一模额头,冷汗涔涔,身虚力疲,竟似经历一番苦战。他翻了个身,大字形张开手脚平躺在地面上。“  好长时间没有受到这样的痛苦了!”自从修炼离火金身,金丹未成之时也没吃过大亏,这样的痛苦煎熬竟是有生以来罕见。

    琰给他吃了个好大的苦头!

    偏生周洛又无法异议,连抗议也不敢想有,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琰。

    周洛撑起身体颓然坐在床边。对于匆促离去的琰他是不算担心的。

    床还在,楼没塌,说明琰还保留有足够的理智。至于说危险…  …这世上对她称得上危险的人物实在不多。

    纷乱的思绪还残留在脑海中,方才的诸般念头给周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半竟是他平时动念又不敢深想的。周洛呆坐半晌,心里往复来去,怅然领悟:“大开杀戒自不可取,主动投身这场搏杀先发制人……这万丈红尘繁华俗世我也舍弃不下。一则太‘  狠’,一则太‘忍’,此二法皆不可取!”

    “  既不能狠,又不能忍,那是活该倒霉!”周洛终于点头默认,“我天生就不是做大事的材料!”  周洛站起身来,心中掠过许多愤懑和些许不甘:“我就过我快乐的幸福生活又碍着谁了?”

    孤单一个独处周洛出奇的孤寂。万籁俱寂,唯有夏夜的虫鸣“叽叽吱吱”地在耳边聒噪。万般杂念纷杳而来,周洛辗转难安。修炼到了他和琰的境界,间隔十余小时一次的睡眠并非必须,通常都是以入定养气代替,可是今夜周洛根本无法安心。

    长夜里,他忽然出奇的想念李卓,想在她身边,想听到她的声音,想念她的一切。可是拿起电话周洛又颓然放下,“  太晚了,李卓应该早就睡了。”对琰作出那种举动他也不知,甚至有些犹豫,害怕面对李卓。明知电话多半会受到监听后,周洛很少使用这种通讯工具,与李卓之间在电话里聊天也少了平常情人间的痴缠亲密。

    夜已深,周洛一个人在幽篁楼里信步游走,只有这样他才稍微好过一些。对于未来他没有清晰的打算,也设计不出清晰的未来,一切乱糟糟的!有种失控的感觉。

    红尘俗世,周洛也只能随波逐流地被人推着走下去。

    先在厅子里小坐一下,按着打算回到二楼那个小房间寝息。这座古色古香的幽篁楼一共有六七个宽大的卧室。周洛一间,方妤将琰安排在他隔壁。如果不是两人实质上都习惯以入定代替睡眠,而入定最安全的地点就是山河表里乾坤图中,琰也不会习惯和他待在一间房间,那么也就不会发生使他头疼的事。

    经过楼梯之时,忽然心动,沿着二楼往上的阶梯继续拾级而上。这是周洛第一次踏上这道楼梯,方妤未带两人上去过,不知有些什么。

    整个三楼就是一座大厅,坚厚结实的地板,甚是光滑,楼梯由大厅左侧的地下连接上来,一座阳台在大厅前方延伸出去。大厅内所有家俱,均是一种纹理细密坚硬,木质极佳的木料制造,散发着独特的香气,竟不下於世间贵重的檀香木。周洛记得家中也有这种木材打制的家俱,只是不知道叫作什么。

    大厅是长方形的,两边各是两排书柜,厅内有桌,桌上摆着传统的文房四宝还有几卷画纸,正对阳台的长壁上挂着三幅画。

    书架上的藏书极为丰富,周洛看了一看,最上层的藏书最为老旧,概括起来就是“  马恩列斯,毛周刘林”,许多名篇还有老人会背,划满了线条批注,看来有些年头了。其下几层也多是些社会政治、经济、军事方面的书籍。再往后走国外关于宗教方面论述研究的书籍也都开始出现,许多并无中文版本,看得出来是方问天自己请人翻译的,中文译本和原文订在一起。周洛颇有一些汗颜,方问天实在比他勤力太多了!离火金身大法是名符其实的懒人大法,是否专门打坐修炼也就是进度快慢问题,周洛也就顺水推舟的无可无不可了,除了每天晚上那一下下,不是十分勤快。事实上也没办法勤快,修为进入金丹期的境界,专心入定一次三、五日是家常便饭,三、五个月毫不稀奇,三年五载也是有可能的。周洛杂事太多,修炼就马马虎虎了。至于读书…  …穹庐玉册深奥复杂…  …

    另一侧书柜上道家典藏就比较多,《道德经》、《南华经》多是些大众化的东西,也有少许“  武林秘籍”。在书脊上周洛发现了“人民体育出版社出版”  等等字样,应该是方问天淘出来的东西。这些正规途径出来的书籍多半粗浅至极或者被抽去精华部分,但是特事局派出的审核人员毕竟水平有限,见识不到,80年代后倒真漏出不少好东西,就看有没有耐心大浪淘沙了。淘尽黄沙始见金,这些真经对周洛也没什么帮助,大略翻看走过,只有一本教廷内部传发的小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虽然是最低级人员的粗浅修行方式,周洛并不在意,事实上真正对他有吸引力的也就是圣力、魔法的基本原理,入门教材刚刚好。

    略略看了几页,往日对于魔法来源揣估不明之处豁然贯通,与他猜测并无太大差异,至于圣力仍是无法索解。周洛放回书册向挂在壁上的三幅画卷走去。

    三幅画都是方问天的手笔,画的海边潮景。

    潮涨潮落,潮尽潮生。墙上三幅国画除却用笔角度略有不同,画中所绘似乎是同一处海岸,年代却相差深远,纸张颜色明显不同。左边第一幅画充满愤懑抑郁之情,题跋上写着“  哀鸿天野阔,草长兔狐悲。北望神京路,归雁怀自伤。”下面是一行小字“  甲辰年十月初八方问天作于香港九龙四方楼前”  ,应是初到香港头几年画的。第二幅画上景物依旧题跋却有不同“笑看江山万里满尘埃,僻居一隅,独向渔樵。若是故人来时问,踏破烟水海天波。”  最右边一幅题跋又换“长星亘东南,壮士拭宝刀。磊磊英雄志,慷慨故人情。”  似乎是近日所画。

    第一幅怒潮恶浪充斥凶怒,如两龙相斗,饱含毁灭恶意中挣扎,显然是为了妻子背叛,别离女儿,决裂好友等等变故而生;第二幅除了有些幸灾乐祸还算平稳,还以渔樵,对归隐生活自得其乐,只不知“  踏破烟水海天波”  何解?至于最近一幅又有些静极思动了,似乎还牵涉到“故人”  。

    周洛不懂换算画上纪年,只能凭藉感觉猜测,由画面上看,方问天的对于本门武学的领悟却是一日深于一日了。

    一线天宗被逐出天师教外视其为魔并非无因,招意变化趋向阴毒。方问天第一幅画上满是戾气小半也是受限于自身所学,方妤也总是爱弄些诡秘心计,在明州时处处显出神秘,后来与周洛接触得多才逐渐收了这套作风。

    到得第二幅画方问天已经显示出平淡宁和,那是超出招意限制了,达到不为招式所拘的境界了。第二幅画中更是显示出来变化由心,同样的一式“三悲三叹”  在他画来已非祖师初创时的“悲叹”  哀伤,反而显出刚猛霸烈,凌云之志豪气干云,又带着三分邪意的不羁来。正是他本身真性情。

    比较三画异同,揣摩悲魔指法内有“三悲三叹”  的精意,周洛沉浸进入方问天数十年人生曲折,一时不免痴了。他十分不希望自己也来这么一次,但情形忧急,实不乐观,不免有种种担心害怕,想到后来又是恶向胆边生,打了个简单易行的主意。

    他心绪越想越乱,终于“哇”  地一口鲜血吐将出来。“  不好!”  周洛猛然惊觉,“  难道这一线天宗指法竟有如此邪法?”

    其实他这番将一线天宗估计得高了。登楼之前周洛本身带轻微内伤,心情也陷入了低潮。正是正正邪邪,许多念头穿梭争斗激烈之时,表面的平静只因为他强自压制。他心中的冲突早应爆发出来。强绝的修为,高明的道法可以帮助他阻止外邪的入侵,却无法替他心中的冲突决定胜利的一方,摆脱来自内心的困境。

    即使不研习悲魔指法矛盾爆发也是迟早的事。“三悲三叹”  虽本是以情感入武道,若说只观画意能引得一位金丹高手吐血倒地也是不可能的事。只能说周洛触景生情,联想无边,引动了压断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实上这也是他必经考验。多少人一朝大权在握忘乎所以,多少人荣登高位倒行逆施。站在多高的位置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遇到远比平常人多得多的问题。不同的环境需要以不同的心态面对,如果不能顺应环境调整自己的心态必然会感到无所适从。饭吃的太急太快也是会噎死人的。

    “  难道真是做不得坏事,报应来得这么快。琰不是说没关系的么?才想了一下而已……”周洛努力调匀内息。他心中纷乱,内息嫣能定得下来,勉强调理又是两口鲜血喷了出来。

    “  难道我倒霉在这里了?连琰都不在,找人救命都没有!”周洛手足冰凉,悔不当初将与琰之间的感应截断,又好死不死的偏偏此时琰不在身边。心中越急越怕内息就越走越乱,丹元真气也跟着躁动起来。飓风在屋内刮过,书架碎裂倒塌,三幅书画由周洛眼前飘过,一┄二┄三,连续晃动,刹那间周洛似乎抓住了什么,脑海里灵光一现,仔细想来却又空空如也。

    他神志衰弱,心中道德理智的束缚不似往时强盛,感想而不敢作的种种念头被那画中邪意引诱,浮上水面占据上风,心志重归纯一,真气不知不觉间自行给出一丝空隙,运转如水,渐渐流畅。

    周洛察觉大喜,急忙盘膝在地,五心向天。真气运转很快进入“  定  ”、“  静”之界,物我两忘。

    良久,由“定”、“静”中醒来,身上伤势全消,修为似比先前还强上些许。周洛心中甚喜“哈哈哈”连笑三声收功站起,笑声中竟带上了浓浓的邪意。聚集的余气由他身体外散,满堂木片书卷向外翻滚。\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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