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皇帝不自在地扶了扶额,回道,“皇后说朕是一国之君,不必守她,朕深以为然” “哎哟喂!”程康忍不住叹气,拱手道,“陛下,皇后生产在即,乃头一等的大事,中宫有了嫡子,江山才稳固久安,朝廷有咱们几位老臣,出不了『乱』子,您是回去吧” “就是,就是陛下,快回去守皇后,有了喜讯别忘告诉臣等”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忠远侯也跟将皇帝往外推。 傅娆转悠一圈,乏累了,正打算入殿歇,便皇帝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她噗嗤一笑,“陛下,您怎么又回来了?” 皇帝讪讪地『摸』了『摸』鼻,“百官将朕推回来的” 傅娆哭笑不。 就么挨到六月初六,笨笨在一满四周岁,众人都以为位小皇子定是闹跟姐姐一过生辰,却不防孩儿依然淡定如许。 百官实在坐不住了,派了曲宁前往钦天监,让监正占卜,看看位折腾人的皇子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监正占卜无数次,头一回遇让他占卜孩子出生时机。 他笑眯眯推拒道,“皇后之子便是未来的天子,臣怎敢窥测天机?” 曲宁碰了个钉子回来,被内阁大臣奚落了一阵。 傅娆不慌不忙陪笨笨过了四岁生辰。 六月初七,风平浪静。 一夜未合眼的皇帝干脆懒懒躺在塌上,陪笨笨玩博戏,他已被个孩子磨光了耐心,若真是个儿子,回头不抽几鞭子,枉为人君。 笨笨精力旺盛,闹腾了一天,入夜,皇帝撑不住,哄女儿一道上了塌。 殿内四角镇了冰块,凉快很,皇帝将一块小小的布巾搭在笨笨胸口,自个儿随躺下,不消片刻,笨笨便睡熟,一脚踹在皇帝腰,皇帝累极,『揉』了『揉』腰,翻个睡过去。 傅娆用完晚膳转了一圈回来,隔珠帘父女俩睡憨香,她扶肚皮,手搭在宫婢胳膊上,去了侧殿『药』房。 她深谙医道,一胎吃食都格外注,什么时候该锻炼子,什么时候该适当减少饮食,她门儿清。 她上了塌闭目歇息,凌晨时分,下腹已隐隐有坠坠的疼。 傅娆心中有数,不慌不忙喊来掌事嬷嬷,气定闲指挥众人准备。 产婆时刻守傅娆,贺攸近来几皆在坤宁殿当值,是以,一切就绪。 傅娆不许人声张,谁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皇后过于镇定,众人也跟从容不少。 侧殿内人影穿梭,井然有序。 唯独没人记去喊醒那位睡熟的帝王。 晨曦在幽沉的天际撕开一道狭小的口子,微末的光亮折入傅娆明亮的眼底。 疼肯定是疼的,比生笨笨时要好不少。 有了经验,傅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使力,什么时候该养精蓄锐。 产程很快,十指开顺利。 傅娆叫出第一声时,皇帝幽幽从睡梦中惊醒。 那声痛呼,仿佛是从无尽的深渊处迭,将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扯,他猛地坐直了子,脑海依然回『荡』那声痛呼。 “救我,疼,疼陛下,陛下” 是来自四年前,苗疆一角楼深处的呼唤,无助又绝望 她以为自己该要死在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太疼了,骨头仿佛被人生生劈开似的,孩子夹在产道怎么都出不来。 浑如同是水里捞出来的,疼醒了又晕过去,梁木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像是陷在深渊的浮萍,双腿被泥潭裹住,使不上力。 皇帝心灵感应,仓惶下榻,顾不上穿鞋,明黄的影如梭,从正殿往侧殿奔去。 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 无数灯影在他头顶摇晃,晃他心错『乱』。 恐惧,惊慌,与心疼,在他眼前交织。 四年前的她该也是样疼, 声声入耳,如刀在心里割过。 明明只是短短的几条廊道,曲折回转,他仿佛奔了许久,仿佛跨过了四年。 奔至『药』房门口,本算宽阔的殿宇挤满了人,乌泱泱的,人人情紧张却不慌『乱』。 他一脚差点绊在门槛,眉头拧,属于帝王的威压扑面泼去, “皇后生产,何以不禀朕?” 宫人吓跪了一地,皇帝却顾不上惩罚他们,赤足往内室奔往。 好几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太医跪在产房门口,拦住他, “陛下,您是当今天子,不进产房!” 皇帝面红眼赤,气吞山河喝道,“朕自十岁上战场杀敌,而今已有二十又七载,死在朕刀下的亡魂不知凡几,朕怕产房?” 拂袖将人推开,阔步而入。 入目的是鲜艳的红,一大片一大片,唯有一张煞白的小脸,陷在软软的鸳鸯被褥里, 傅娆满头汗水躺在产床上,朝他『露』出虚弱的笑容, “陛下” “娆娆!”他奔上前,蹲下,小心翼翼将她的柔荑握在掌心,目光逡巡她的脸,一点点描绘她凌『乱』的面容,依然是美的 额尖的汗一滴滴往下坠,密密麻麻的一层又涌了上来, 她从未过样的他,慌『乱』又无计施,与平岳峙渊渟的模样判若两人。 大概是一代帝王唯一左右不了的事。 他的紧张令她心疼 “我没事,陛下我很好的”比上一回,她今十分顺利,阵痛袭来,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嗓音戛然而止 “娆娆”他扶她,很想帮她用力,情激动,克制泪,“娆娆,朕在,朕会一直陪你,你别怕不会有事” 话音未落,只听产婆一阵惊呼, “出来了,出来了” 皇帝愣住,么快 紧接,产婆接下孩儿,往屁股拍了拍,一道敞亮的哭声划破沉闷的天际。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位皇子殿下呢!” 皇帝一瞬间颓然坐在地上,蓄了一的力气,骤然被抽干。 么快就生完了? 再看傅娆,已撑坐了,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陛下,恭喜您,喜麟儿。” 她怎么有力气与他道喜。 皇帝僵了片刻,哭笑不扶产床坐,目光直直注视傅娆,“娆娆,么快就生下来了?” 宫人小心翼翼傅娆擦拭,又喂她喝了一口参汤, “陛下,是二胎,本就顺利,我若无准备,便是枉费了一医术” 傅娆收拾妥当被安置在软塌,却皇帝抱襁褓里的孩儿,坐在圈椅里出。 他盯皱巴巴的小儿子,跟做梦似的。 他睡了个觉醒来,傅娆便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又没帮上忙。 小儿子睫『毛』很长,黑幽幽的,整齐列在眼下,戳人心窝,细看,肌肤红彤彤的,绒绒的『毛』清晰,即便闭目,也看出他的眉目很漂亮,狭长,弧度柔和,如同小猫似的,往上拱了拱,小手握拳,睡极为踏实。 皇帝的心软一塌糊涂。 “陛下,不是要抽他鞭子么?”傅娆软软地靠在引枕上歇,额上系一条帕巾,眼尾拖出一抹艳丽的红,浑透几分柔媚的慵懒。 皇帝目『色』柔和凝望她, “你生的,朕怎么舍打?” “朕是老来子,少不溺爱他几分” 傅娆鄙夷地弯了弯唇,闭目,往软枕靠了靠,“陛下,他取个儿吧?” 皇帝凝,思忖片刻,“当初你笨笨取裴菀晏,朕觉两个字都极好,他们姐弟生下来时皆是河清海晏,笨笨取裴菀,朕的太子便叫裴晏。” 即,中枢内阁传召,立皇四子裴宴为皇太子,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一月后,七月初八,朝廷太子设满月宴,帝后无故缺席。 太子在襁褓里哇哇大哭,宫人手忙脚『乱』哄不好,程康无奈,接过位皇太子,“来人,快去寻陛下与娘娘” 承庆殿的宫门被推开,一道气十足的小影大步跨入。 “程阁老,本公主奉命传父皇口谕,您乃帝后媒人,又是两朝重臣,声望隆重,父皇封您为太子太傅,今后教养太子之责便落在您老上” 笨笨传完旨,朝程康做了个鬼脸,鲜活的影一溜烟消失在廊后。 程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望了望天光昳丽的殿外,又瞅了瞅怀里哭上气不接下气的娃儿。 他是摊的哪门子事呀。 百官哄堂一笑,皇帝在记当年程康傅娆做媒的仇呢。 坤宁殿『药』房内,窗蒲大开,斜阳温煦,一抹上弦月早早镶在天际,只它探眼一瞧,瞥窗下一隅,仿佛烫眼般,羞答答挪开光线,忙不迭隐在云层之后,只待云卷云舒,千帆过尽,方才一脚将斜阳踹下云层,懒懒地伸个腰,将那白皙的月『色』舒展开来。 (正文完) 第(3/3)页